你和你的研究 - Richard Hamming

You and Your Research | Richard Hamming
你和你的研究(精简版) | 理查德·汉明

我演讲的题目是"你和你的研究"。我要谈的不是普通的研究,而是重大的研究,就是相当诺贝尔奖那一级别的研究。比如,相对论,香农的信息论,以及其他杰出的理论----这就是我要讲的。

1945年,我进入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,负责计算机方面的事,因此见过费曼、费米、奥本海默等大科学家。我一直问自己这样的问题: "为什么他们做出了这样的成果?“和"我和他们的差别是什么” 。我读了传记、自传,去问他们本人:“你是怎么干起来这样的事的?” 我试着搞清原因,这就是今天要谈的内容。

为什么这个话题重要?因为你只有一次生命。即使你相信来世,那也没关系,为什么不在今生就做一些重大的事呢。

要有做大事的想法

首先,你要有干大事的想法。很多人毕生只是例行公事般地从事安全的工作,所以产出有限。就这么简单:如果你要干大事,你必须毫不迟疑地去解决重大难题。

我遇到费曼时,就知道他肯定能得诺贝尔奖。因为他会从事伟大的工作。不论未来走哪个方向,这个人都会干大事。

你要跟自己说,往前走,去做大事!

要有勇气追求答案

成功科学家的重要品质之一就是勇气。

一旦你鼓起了勇气,相信自己能解决重要的问题,那么你就行。如果你觉得你不行,几乎肯定你不会去做。伟大的科学家都充满勇气,他们不管周围境况,勇往直前;他们思考、思考、再思考。

年龄是另一个因素。你要做就得趁年轻。爱因斯坦做事就早,所有的量子理论的大科学家开始做他们的"事"的时候,都早得吓人。大多数数学家、理论物理学家,以及天体物理学家都在他们的早年,作出了我们公认的他们最好的成就。这并不是说他们岁数大了以后,就不能做有益的工作。是我们认为他们最有价值的事是他们年轻的时候所为。另一方面,在音乐、政治和文学方面,通常的情况是,那些我们仰慕的大作品往往出炉较晚。

忍受不确定的状态

伟大科学家还有另一个性格方面的特点,那就是"似是而非"。大多数人愿意相信世上万物非此即彼,是非分明。大科学家们却能很大程度地容忍"似是而非"。他们对自己的想法非常自信,但是又保持足够的警觉,随时挑出其中的错误和瑕疵。

如果你过于自信,你将忽视其中的破绽;如果你过分怀疑,你甚至将无从起步。这需要一个良好的平衡。多数大科学家非常清楚为什么他们的理论是真知灼见,同时也知道哪里还有些小毛病。

比别人多努力10%

大多数伟大的科学家都有惊人的动力。他们总是比别人投入更多。假设两个人拥有几乎一样的能力,其中一个人比另一个人多干10%,几年后他将多产一倍。

你知道得越多,就学得越多;你学得越多,就做得越多;你做得越多,机会就越多。

全力投入重要问题

如果你找到一件真正重要的事情,就不要让任何别的事情分散你的注意力。

多数大科学家口袋里约有一二十个大问题,想方设法去攻克。每当他们发现一个新想法出现的时候,你就会听到他们说:“唔,这个与该问题有关。” 他们于是抛开其他一切,全力投入此问题。

他们的思想是时刻准备着的,看见机会就紧跟其后。当然,很多时候也不能奏效,一个主要的诀窍就是活得长一点。

敞开办公室的大门

另一个性格特点,我一开始没注意到:有人的办公室大门是关着的,另一些人是开着的。

我观察到,如果关上办公室的门,你今天或明天确实会比别人多干不少的活。但是,十年后就未必了。因为你可能干了不少不值得干的事。那些把门敞开的人,的确受了很多的打扰,但他也不时地获得线索,了解这世界什么更重要。

我可以说,那些敞开了门干活的人和最终成就了大事的人之间,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。尽管那些关着门工作的人通常更努力,但不知何故,他们似乎会做错事,虽然不是大问题,但足以让他们错过伟大的荣誉。

做领域奠基性的工作

早年,我在攻克一个又一个难题,成功的多,失败的少。可是,周五解决了一个问题回到家里后,我却并不快活,反而很沮丧。我看到生活就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又接着另一个问题。

想了相当长一阵子后,我决定以另一种方式干活:你的工作要成为别人工作的基石!于是别人就会说: “看哪,我站在他的肩膀之上,我看得更远了。”

科学的本质是积累!我再也不去做相互孤立的问题,除非它能代表某一类问题的共性。我决不再去解决单一的问题。

你要么让人们在你的成果上有所建树,要么别人不得不把你干的活从头再来复制一遍。

重视推销和表达自己

做完一件事情还不够,你还得把它"贩卖"出去。

对于一个科学家而言,推销是一件棘手的事。这很讨厌,你本不该做这事,这世界就该等着,当你做成某件大事时,他们就该赶快出来主动迎接。但是,事与愿违,每个人都忙着他们自己的活。你必须很好地主动介绍,使得他们能把手头的活放在一边,过来瞧瞧你的东西,理解它,然后回过头来说:“是,那玩意不错。” 现实是即使你发表了研究成果,如果读者们把你的文章翻过去,不停下来读它,你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。

你得学会写好、写清楚以便人们愿意看;你必须学会发表相当正式的发言;你还必须学会作出非正式的谈话。我们有不少所谓的"后排科学家"。在一个会议上,他们更愿意闭口不谈。他们不愿站在一个炙手可热的会议的中央,在大庭广众之下说:“我们应该做这件事,为了这些原因…” 你必须掌握这种形式的交流,准备发表演说。

我刚开始做演讲的时候,非常非常紧张,几乎表现出生理上的病态。我意识到,我得学习作演讲,否则整个职业生涯就不会有很好的发展。我决定一定要做一个非常好的演讲,一个真正符合听众需要的演讲,不只针对专业人士,而是针对更广泛的听众。

现在,我认为,研究要只花50%的时间,另外50%的时间用来表达,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数字。

不要追求阅读数量

你也不要在图书馆花太多时间,一味追随别人的研究成果。

贝尔实验室有个同事,一个非常非常聪明的家伙。他老在图书馆里呆着,读所有的东西。如果你想要参考资料,你到他那里去,他就会告诉你所有的参考资料。但我觉得,长此以往,他不会有任何以他命名的成果。他现在已退休,成为了一个副教授。他是很有价值,我对此没有疑问。他写了一些不错的文章登在《物理评论》上,但他没有以他命名的成果,因为他读得太多。如果你成天研究别人怎么做,你就会按别人的老路子思考。

如果你想要有不同的新思维,你需要去搞清问题,而不是成天靠读书去找答案。这不是可取的方法。

我的建议是:阅读,但不是靠量,而是靠正确的阅读方法起作用。

重视写书

短期来看,论文非常重要。但如果你想要一个长期的认可,写书的作用更大,因为我们大多数人需要方向。现今的知识几乎是无穷的,我们需要寻找自己的方向。那些帮助我们融会贯通的、代表重要思想的书,会被后代珍视。

写论文也是必要的,但我倾向于认为,长期看,那些只写至关重要内容的书更重要。

远见超出能力才去管理

如果你想成为一名伟大的研究者,就不要成为一个公司的总裁。你得清楚你要什么。

一天,我到我的老板Bode那里,对他说:“为什么你要当这个部门的头呢?为什么你不去当一名大科学家呢?” 他说:“Hamming, 我有远见,知道贝尔实验室的数学部分要怎样,如果要让这个"远见"得到共识,我就得当上部门的头。”

当你觉得你想干什么的远见,正好在你的能力范围内,你就应努力获取它。如果有一天你的远见大大超过了你的能力时,你就应该去做管理工作。而且,远见越大,你就应做越大的管理。如果你拥有一个关于整个实验室应该向何处去,或者有关整个贝尔系统,你就得到该去的位子让它实现。你从底层是无法轻易让它实现的。

这取决于你的目标和对目标的渴望。我选择回避管理工作因为我更希望做我容易应付的事。但这是我的选择,只对我起作用。每个人有权做出自己的选择,保持一个开放的心态。但别试着两样都占。